環遊土耳其(7)：百變清真寺

我以為，在埃及我已經把清真寺的風格都看盡了，也看膩了。不說埃及各大城市和鄉村或大或小、或新或舊的清真寺，單單說開羅的伊斯蘭之城，我就看到了從阿拉伯帝國到奧斯曼帝國橫跨一千多年的不同清真寺。這些清真寺，以千姿百態的造型和靈活多變的結構，向我講述了伊斯兰教如何在人類文明祖宗之一的土地上“攻城略地”，最後大獲全勝的故事。聽完了這些故事，我以為我不會對奧斯曼帝國的清真寺再有什麼興趣，可是我錯了。當我在伊斯坦布爾看到林林總總的清真寺時，我依然熱血沸騰。這些奧斯曼帝國時期的清真寺，因為很多被建在山丘上，所以更是雄姿英發。那完美的圓頂造型和直衝天際的宣禮塔不僅佔據着整個城市的天際線，也讓它們成為名副其實的城市雕塑和凝固的音樂。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可是，那能滿足建築審美屬性和人們審美需求的完美圓頂是誰創造的呢？若我說是神創造的，無神論者們一定會對我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不過，自以為聰明的人類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到底是誰最先發明了圓頂建築。據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說，圓頂建築來源於人類另一個文明祖宗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後被古波斯人採用，再傳給居住在安卡托利亞高原上的呂底亞人，這些人在逃難中把圓頂技術帶到了意大利中部，後被羅馬帝國發揚光大並廣泛傳播。

我不知道希羅多德說得對不對，但我知道這中間漏掉了古希臘這個重要環節。作為歐洲文明的祖宗，它既然能繼承古埃及人從裝飾到比例嚴謹的柱式結構，也不會不吸收圓頂建築的精華，到古羅馬時，這個學生把古希臘的柱式和圓頂技術巧妙搭配起來，融合出自己獨特的建築模式，成為後世建築的新祖宗。它的後輩，拜占庭帝國是一個，阿拉伯帝國和奧斯曼帝國又是一個。

伊斯坦布爾清真寺

伊斯坦布爾清真寺

信奉基督教的拜占庭帝國認為，教堂是上帝的家，所以為上帝創作了前無古人的巨大空心雕刻品，這就是採用了革命性新技術三角穹頂的聖索菲亞大教堂。拜占庭帝國因使用這種技術及使用用窗戶刺穿的圓形或多邊形鼓上的休息圓頂最終形成了自己的建築風格，從而讓圓頂建築達到了一個高潮，而阿拉伯人融合了拜占庭式和波斯式的建築特色，採用支架和斜角，且用各種形狀和材料建造清真寺圓頂，讓圓頂技術有了自己的特色。到奧斯曼帝國時，它們借鑒了所有前人的穹頂經驗，出新了俯瞰穹頂和半球形穹頂的新模式，這種新模式就在伊斯坦布爾的大街小巷中熠熠發光。

建於中國乾隆期間的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Nuruosmaniye Mosque)，意為“光明之光”，位於伊斯坦布爾七座山丘的第二座山丘上，離大巴扎很近。這個伊斯坦布爾第四大的清真寺被建時，奧斯曼帝國剛剛結束了“鬱金香時代”，那是一個和平富裕，並向歐洲看齊的時代。作為奧斯曼帝國境內一種野花的鬱金香，因土耳其語發音與“安拉”發音很近，於是引起了奧斯曼土耳其人的追捧，到18世紀時品種已達兩千種，成為流行裝飾元素被廣泛用在瓷磚、王冠和其它物品上，也被寫進了文學作品中。今天的土耳其，鬱金香依然是完美無瑕的化身，土耳其航空的飛機上即用鬱金香圖案來裝飾機身。在鬱金香時代，第一台印刷機被從歐洲引進，產生在反宗教改革時期意大利的巴洛克藝術風格也被用在花園與清真寺建築里，包括這個清真寺。

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

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

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

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

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

這個清真寺由領導帝國取得第四次俄土戰爭勝利，引進歐式軍事教育的第24任蘇丹馬哈茂德一世所建，他在清真寺拱門的鐘乳石穹頂和彎曲的庭院里使用了豪華氣派的巴洛克元素，這是伊斯坦布爾第一座在建築中融合了巴洛克元素的皇家清真寺，也是繼藍色清真寺後的第二座皇家清真寺。也許是因為巴洛克元素，也許是因為清真寺內有金色的古蘭經書法，也許是因為吊墜上刻有安拉和先知的名字，所以此清真寺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暫定名單。

如果由奧斯曼帝國男蘇丹主持建造清真寺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那由女蘇丹建造清真寺似乎聽起來有些荒唐，可是在伊斯坦布爾，就有這樣一個清真寺由女蘇丹建造，它就是比奴魯奧斯瑪尼耶清真寺早建半個多世紀的耶尼清真寺(Yeni Mosque)，也稱新清真寺。建造者是蘇萊曼大帝的孫子，第12任蘇丹穆拉德三世最寵愛的妃子，來自阿爾巴尼亞或威尼斯的女奴－薩菲耶(Safiye)。自從蘇萊曼大帝把皇位傳給那個廢物兒子後，奧斯曼帝國就像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蘇丹們大多被養在深宮，權利也逐漸向後宮傾斜。穆拉德三世一生沒離開過伊斯坦布爾，他因新軍制度廢弛，一直在金庫上方就寢而留名史冊。他自己是個酒囊飯袋，但他的愛妃卻冰雪聰明，權利慾極強，當她的兒子繼位後，她成了皇太後，一直垂簾聽政，成為伊斯蘭教歷史上很罕見的女蘇丹。她的兒子沒什麼治國才能，殘害手足卻心狠手辣，他繼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勒死了自己的19個弟弟，這是奧斯曼帝國史上最冷酷的一次手足相殘。

香料市場外

耶尼清真寺

耶尼清真寺

耶尼清真寺

耶尼清真寺

跟所有人一樣，一旦接近權利，就很難棄之而去，薩菲耶也一樣。她差不多熬死了5位蘇丹，掌控國家權利近半個世紀，是中國版的慈禧。在她任期內，她讓偉大建築師錫南的學生修建了耶尼清真寺。此清真寺就在伊斯坦布爾最重要商業中心，也是猶太人家園的香料市場旁邊，她想以此來擴大伊斯兰教的影響範圍，可清真寺歷經磨難，在她死後才被建成外部由66個呈金字塔形排列的圓頂和半圓頂以及兩座尖塔組成，內部裝飾着藍綠白色頂級伊茲尼克瓷磚和鍍金屏風的清真寺。因為絕佳的地理位置，這裏成為經典電影《來自俄羅斯的愛情》的拍攝地。

穆拉德三世是個草包，他的爸爸也一樣，但他的爺爺蘇萊曼大帝可不是。蘇萊曼知道自己兒子是個提不起來的阿斗，於是給他留下了一個諸葛亮般的宰相－索科盧(Sokollu)，這讓有“酒鬼詩人”之稱的“阿斗”壽終正寢，但這位才華蓋世的宰相卻在穆拉德三世執政的四年後被刺殺，這是不是與之爭權奪利的薩菲耶乾的？當威尼斯使節知道此消息後這樣寫道：“土耳其人的美德與索科盧一起沉入墳墓。” 不過，作為蘇萊曼大帝的孫女婿，索科盧也開創了一個先河，那就是在接下來的3個世紀里，孱弱的奧斯曼帝國時不時就會湧現出來自基督徒家庭的強勢宰相，他們幫助顫顫巍巍的帝國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危機。今天，以這位宰相命名的清真寺(Sokollu Mehmet Pasha Mosque)就在小索菲亞教堂旁，與它一同眺望着馬爾馬拉海，看潮起潮落。

索科盧清真寺

索科盧清真寺

索科盧清真寺

索科盧清真寺

索科盧清真寺

這座清真寺由錫南設計，以被建在具有挑戰性的陡峭岩壁上及寺內裝飾着質量上乘的伊茲尼克瓷磚而聞名於世。雖然它的面積很小且在岩壁上，但寺前卻有一個兩層高的庭院。下層是商店，上層有一個開放的柱廊庭院。庭院的三邊是伊斯兰教學校的起居室，第四邊是內接矩形的六邊形的清真寺，清真寺頂部是一個圓頂，角落裡有四個小半圓頂和一個單尖塔。內部柱子都是彩色大理石，窗戶也是彩色玻璃，讓人感覺清爽而明快。我到達的時候，恰好趕上他們的午禱時間，從清真寺里傳出的祈禱詞差一點把我的耳朵震聾。

索科盧清真寺不是錫南為宰相設計的第一個清真寺，在它之前，奧斯曼帝國的這位建築巨匠就為蘇萊曼大帝的宰相，也是他的女婿設計了一座，名為魯斯坦帕夏清真寺(Rustem Pasa Mosque)。這個清真寺隱蔽在香料集場里，很難找，離耶尼清真寺非常近。出生於克羅地亞的魯斯坦就任後，帝國已漸漸走入因巨額戰爭花費和豪奢宮廷生活而導致的財政困難時期，可他卻在擔任宰相的15年內，積攢了富可敵國的財富，成為奧斯曼帝國最富有的宰相。不過，對帝國忠貞不二的他，並沒有放任帝國的江河日下，而是用自己的錢財幫帝國修建了橋樑道路、市場糧倉、浴場學校等，還籌建了伊斯坦布爾的絲綢工廠及資助錫南完成了他的其它建築作品。

魯斯坦帕夏清真寺

魯斯坦帕夏清真寺

魯斯坦帕夏清真寺

魯斯坦帕夏清真寺

魯斯坦帕夏清真寺

可想而知，為了這個“金主”，錫南會毫無保留貢獻他的聰明才智去建造這座清真寺，讓它呈現與眾不同的風采。雖然香料市場是在平地上，但此座清真寺卻被錫南“架”到了高高的露台上，這人為提升了的高度讓它可以成為伊斯坦布爾天際線的組成部分。要想接近它的庭院，需轉圈兒爬樓梯才能看到。清真寺規模不大，主圓頂位於四個半圓頂上，圓頂的拱門由四根八角形柱子支撐。與錫南其它建築很少使用瓷磚不同，這裏裝飾了大量從伊茲尼克採購的，繪有美麗花卉和幾何圖案的精美瓷磚，展示了奧斯曼帝國瓷磚工藝的最高水準，這讓此清真寺在伊斯坦布爾的眾多清真寺中脫穎而出，也讓它成為錫南最早使用瓷磚裝飾內牆的清真寺。

中國人不是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嗎？魯斯坦宰相就是一個。別看他把自己的清真寺修得這麼小，但他卻很會拍馬屁。他摒棄了伊斯兰教崇尚節儉的原則，從國庫挪用巨資，讓錫南在短短7年內就為蘇萊曼大帝修建了一座具有國家性意義的奢華清真寺建築群(Suleymaniye Mosque)，這個清真寺是蘇萊曼大帝執政時期所建的公共建築群中最龐大，也最能宣示他權威性的一個，被稱為奧斯曼建築頂峰初期的代表作。這個“代表作”跟冷冷清清，沒什麼“香火”的很多清真寺相比，不僅人流攢動，而且造型規模都比那四個清真寺高出好幾個層次。這也難怪，誰讓此清真寺是錫南最滿意的作品呢。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上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上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上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上

這座清真寺被修建在伊斯坦布爾七個山丘的第三個山丘上，可以俯瞰金角灣和博斯普魯斯海峽。它所在的院落面積比兩個足球場還大，涵蓋了清真寺、4座伊斯蘭大學、醫院、墓地、天文台等。建築群的設計推陳出新，將伊斯蘭大學呈降冪階梯式向金角灣伸展，而清真寺的規模跟比它晚建半個多世紀的藍色清真寺差不多，但拱頂直徑比藍色清真寺的大，卻沒有超越聖索菲亞大教堂的。不同的是，錫南在主拱頂內的牆裡放入了60多個瓮，這讓整個清真寺擁有良好的聲學效應。除此以外，清真寺內窗戶也與眾不同，130種不同顏色的玻璃，拼成了絕妙的書法。在這個清真寺內，還首次使用了紅色的伊茲尼克瓷磚。

一生都在把自己比作“當代所羅門”的蘇萊曼大帝，不僅在清真寺噴泉的銘文中刻上這樣的字句，也讓清真寺的構造儘力模仿伊斯兰教聖地的耶路撒冷圓頂清真寺，暗指這是先知索羅門的廟宇。因為聖索非亞大教堂被看作是拜占庭帝國查士丁尼大帝模仿索羅門的廟宇建造的，所以蘇萊曼大帝也採用了同樣的風格。為了與所羅門的廟宇相匹配，蘇萊曼跟查士丁尼建造聖索菲亞大教堂時一樣，也使用了稀有的斑岩和各色花崗岩，還讓人從帝國的古代廢墟中運來價值不菲的4根石柱，支撐着穹頂，代表了先知的4位哈里發繼承人，而寺外的4座宣禮塔則代表了他是奧斯曼帝國佔領君士坦丁堡後的第四位蘇丹，宣禮塔上的10個陽台則代表着他是奧斯曼帝國的第十位蘇丹。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外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外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外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外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外

雖然這座清真寺非同凡響，外部與藍色清真寺一樣讓我驚詫，內部也比藍色清真寺漂亮得多，但讓我最愛的，卻是這裏的氛圍。當我氣喘吁吁爬上高坡，看到它外圍如綠毯一樣向前鋪展的草坪時，我就愛它愛得無以復加。當我轉頭望見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金角灣和博斯普魯斯海峽時，我對它的愛就浸入到了骨髓里，以至於我就倚靠在外牆上，眺望着那片深邃的藍，久久都沒有走進清真寺里。這是我眼中伊斯坦布爾最美的清真寺。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最美的清真寺一定受人愛戴，這是毋容置疑的，但在伊斯坦布爾真正受穆斯林愛戴的卻是君士坦丁堡城牆外的艾郁普蘇丹清真寺(Eyup Sultan Mosque)。這個遠離了熱熱鬧鬧歐洲老區的清真寺在蘇萊曼清真寺5公里開外，也在金角灣旁，可是清真寺的人比蘇萊曼清真寺的人多得多，那陣勢跟聖索菲亞大教堂里的有一拼，以至於我從旁門一進庭院就被人山人海的人群嚇一跳。我左右一掃，幾乎全是穆斯林。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早期的親密朋友和旗手被葬在了這裏，所以艾郁普蘇丹清真寺是除了麥加、麥地那、耶路撒冷外的穆斯林第四大朝聖地。每當旱災發生時，人們就會來這裏祈禱。蘇丹即位時，也會在這裏舉行儀式，佩戴奧斯曼之劍。這位旗手名字的土耳其語即是艾郁普，而蘇丹意為“力量”或“統治權”，他參与了阿拉伯帝國第一次圍攻君士坦丁堡的戰鬥，可是在圍城中手持伊斯蘭旗幟的他倒下了，於是被埋葬在君士坦丁堡城牆下。當君士坦丁堡被攻克後，他的墳墓被發現，穆罕默德二世就在他的墳墓旁邊修建了這座清真寺。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外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外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外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外

這座土耳其最神聖的清真寺幾經被重建，錫南也接過手，最後在19世紀元年被改建成了巴洛克風格。迷人的淡蜂蜜色石頭作外飾，內部一個大圓頂由兩個半圓頂支撐，無數的水晶吊燈讓這裏顯得優雅華貴，也很歐式，但不同年代、不同顏色的高級伊茲尼克瓷磚又讓這裏呈現出鮮明的奧斯曼建築風格。

與其它清真寺庭院中間的沐浴噴泉或水池不同，這個清真寺的庭院中間是一個被圈起來的大梧桐樹，很多人都對着這裏默默祈禱。在伊斯蘭世界，梧桐樹被認為是神樹，可以賜予人們神聖的力量。更神奇的是，征服君士坦丁堡後，穆罕默德二世的精神顧問夢見艾郁普就被埋葬在樹旁，於是命人開挖，果然發現了保存在藏紅花裹屍布中的艾郁普，其旁的石頭上還寫着：“這是艾郁普的墳墓。” 帶有神性的艾郁普清真寺讓宗教學者認為這裏可以幫助女性解決難題，所以來這裏的女性特別多，我在這裏的單獨房間里第一次看見了穆斯林女性在祈禱。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內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內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內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內

艾郁普蘇丹清真寺內

在伊斯坦布爾，不管是皇家清真寺和宰相清真寺，還是大帝清真寺和先知清真寺的規模、風格和裝飾都可以千變萬化，但不變的永是穆斯林對真主的敬畏，對安拉的熱愛。每當我在穆斯林的祈禱時間，有幸進入清真寺，看見那些頂天立地的男兒長跪在地毯上，五體投地，面向麥加的方向祈禱，心中就不禁動容，眼眶也會變得濕潤。宗教，是什麼呢？是當權者的統治工具，是百姓們的心靈皈依地。正是這千千萬萬的有着虔誠信仰的穆斯林構成了土耳其社會的細胞，讓我孤身一人在近9千公里的自駕中安然無恙，毫髮未傷。我要感謝宇宙中給人類創造了法律和宗教的神靈，是他們創造的法律和宗教，才讓人類的慾望之水沒有衝破貪婪的河堤，才讓我們在紅塵深處，能體會歲月靜好；在流年的斑斕里，能縱情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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